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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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要說高湯，扔一整只雞進去燉出來的才好，但李抗美上輩子都沒有這麽奢侈過，這輩子兩袖清風，還寄人籬下呢，自然是不敢這麽奢侈的。
不過豬骨都拿來了，不煮了就浪費，不管是做湯還是下面都是極好的。
榆錢就只能吃這幾天，過了這幾天就老了，不好吃了，所以現在趙家人，除了在鋪子裏看診的老趙大夫、小趙大夫，還有在藥房裏炮制藥材的趙大哥、趙二哥，就連趙老太都從屋裏出來了。
雖然已經是五代同堂，但古人結婚生子早，趙老太其實也才不過七十多歲，大約是家裏上下都是大夫，趙老太身體也還不錯，要不當初也不能自己走到李抗美病榻前，把自個的“嫁妝”塞給曾外孫媳婦。
不過趙老太說是幫忙，更應該說是從屋子裏出來看熱鬧，畢竟都七十快八十的老太太了，能做多少活？
半樹榆錢說多不多，但趙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呢！
趙大娘沒要李抗美幫著一起摘榆錢、洗榆錢，她說：“你才大病初愈，爬樹受風，我也怕你摔著了，洗榆錢水也冷，我怕你凍著了，就在旁邊歇著吧。”
要是在自己家裏，李抗美那屁股倒也在凳子上坐得住，但她現在寄人籬下，趙家人對她好是一回事，她自己有沒有眼色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她自己也怕受風受凍，才大病初愈又病回去了，就在旁邊和陳氏還有趙三姐一起摘摘榆錢上的硬梗。
趙大娘在樹下接榆錢，沒註意到她，倒是趙阿婆一眼就看到李抗美主動做活，心中暗自點頭，唇角勾了勾，面上露出一個笑容。
當初四郎那婚事定下來的時候，她閨女還過來與她埋怨過一場，娶進門這麽一個媳婦，不是娶進一個攪家精嗎？
當初閨女把人帶回來，她還暗罵她心軟，可如今相處的時間久了，反倒覺著這是歪打正著，找了一個好媳婦回來了。
“美娘，美娘！”
李抗美正在回答趙三姐的一些問題，就聽到旁邊趙阿婆正高聲喊她。
“怎麽了，阿婆？”李抗美兩手在系在腰間的圍裙上擦了擦，起身到趙阿婆身前。
趙阿婆拉起她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拍了兩下：“好美娘，別見外，同彥哥兒一樣叫外婆就好。”
李抗美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喊了聲外婆，趙阿婆更是眉開眼笑。
她從窗臺下拎了一個籃子過來，往裏頭塞了滿滿一籃子的榆錢，把籃子放到李抗美手裏：“外婆老了，腿腳沒你們年輕人便利，差你跑個腿，幫外婆把這榆錢送到你宋大娘家裏。”
李抗美還沒和宋彥正式成親，趙阿婆心裏也有分寸，李家娘子能叫她一聲外婆，卻不好叫她閨女一聲娘。
李抗美循著記憶，一路到了宋家，榕樹巷巷尾第一家，李抗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天聽到那小胡子大爺說自家地址的時候為什麽會覺得耳熟了。
那小胡子大爺，竟然就是宋大娘的丈夫，宋家兄弟的親爹！
雖然已經知道小胡子大爺的身份，李抗美也沒有多別扭，擡手敲了敲宋家的門，片刻工夫，裏頭傳來宋大娘的聲音“誰啊！”，還有愈行愈近的腳步聲。
“宋大娘，是我，李美娘。”
李抗美報上姓名之後，那大門立刻就打開了。
“你怎麽來了？病好全沒？大娘昨日上門沒見著你，你趙大娘說你有事出去了。”宋大娘此時已對李抗美頗有好感，所以這會兒見到李抗美上門來，十分熱情。
“趙阿婆讓我來跑腿，送個榆錢。”李抗美把籃子提給宋大娘看，至於昨日出門的事情，她沒給自己邀功，說自己出去是為了給趙老太找魚吃，只說好長時間沒回漁船了，漁船裏的東西也要收拾收拾。
“回漁船？”宋大娘卻誤會李抗美想要回漁船住，她接過李抗美手裏的籃子，把人往屋裏拉，“往裏邊走，別站在門口吹風，屋裏坐坐，和大娘說會兒體己話。”
把人安排在炕上，怕她喝不慣家裏的姜茶，還額外給沖了紅糖。
“你大爺這兩天老是出去釣魚，家裏常備著姜茶，你也喝點，對身體好。”
人家對自己的好意，李抗美不是不識好歹之人，自然不會拒絕，略微有些燙口的姜茶入口，還有絲絲的甜味。
李抗美是做廚子的，她那舌頭多靈啊！一下就嘗出這姜茶裏沖了紅糖，看著宋大娘溫柔瞧著自己的眼神，李抗美鼻腔微酸。
她是幺兒，爹媽歲數大，她下鄉沒幾年父母就相繼去世了，幾個哥哥娶了嫂子，那就是兩家人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般好似母親一般的關心了。
宋大娘坐在李抗美旁邊，兩人中間就只隔了一張炕桌，看著李抗美喝口姜茶，還能把自己的眼睛喝紅了，心下猜測她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聲音放得輕柔：“美娘，怎麽了？可是受了委屈？”
要不怎麽突然說要回漁船呢？之前這孩子在病中的時候，她就已經和她說好了，讓她就在趙家住到出嫁為止。
她一個孤女，父母都不在了，一個人住在漁船上，生活有諸多不便。
趙家那邊她也和爹娘哥嫂商量好了，且趙家也不是沒有住的地方，她說要給娘家貼個飯錢，哥嫂還要生氣，說就添雙筷子的事情。
宋大娘把炕桌往裏推了推，自己坐到李抗美身邊，攬著她往懷裏按：“有什麽委屈和大娘說，大娘給你做主。”她手放在李抗美的背上又是拍又是撫摸的安慰。
她也知道，自己娘家哥嫂都是好相與的，幾個侄女心也不壞，就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對美娘有些誤會，還有小侄女，最是個心直口快的，難保沒在口頭上給美娘受委屈。
李抗美不知道宋大娘誤會了，但她還是搖搖頭，半真半假地說道：“沒受委屈，只是大娘對我太好了，好久沒有像大娘這般關心我了，我想起我爹娘了……”想爹娘沒錯，不過想的不是李美娘的爹娘，而是她自己的爹娘。
“你這孩子……”宋大娘也是想到她年幼失怙，心裏也是一陣心疼，把人摟得更緊了。
“以後，你就當大娘是你親娘！”
“大娘……”
宋大娘對自己的好，李抗美當然要接著，她在這個時代無依無靠，只有宋大娘對她好了，就連趙家長輩也是基於宋大娘才會對她那麽好。
李抗美下定決心，不管自己嫁不嫁宋彥，就沖宋大娘對她的好，還有救她命的恩情，她以後都要把宋大娘當親娘來孝敬。
時間還早，李抗美幹脆就在宋家教宋大娘榆錢的幾種做法，除了在趙家做過的兩種，還有粉蒸榆錢、油炸榆錢丸子。
原本是沒打算做油炸的，畢竟油炸的費油，但是李抗美在宋家廚房的櫥櫃裏看到了小半碟吃剩下的椒油泡酥魚，宋大娘還撿了一條塞她嘴裏，讓她嘗嘗味。
“這也不知道我家老頭子哪裏得來的，還沒拇指大的小魚，倒是料理得好吃，護得和寶貝似的，昨晚上你小弟小妹問他討要都舍不得，就一盤子的量，還讓他剩了半盤子，說要今晚上繼續下酒吃。”宋大娘說。
李抗美吃到嘴裏熟悉的味道，更加確定這就是自己做的。
在宋大娘面前略帶靦腆地道自己也會做，不如多做一些給大爺下酒，也給小弟小妹當零嘴吃。
說著就跑出了宋家，她打算去漁船那邊把下的魚籠撈起來，這都已經一夜多的時間，恐怕魚籠裏抓到的貓貓魚比之前還要多。
宋大娘年紀大了，腿腳也沒有李美娘靈活，也沒有攔住她。
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李美娘就提著兩個水桶回來了。
一個水桶裏是一桶處理好的貓貓魚，另外半桶是砸了屁股，還養了一天的螺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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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高湯，扔一整只雞進去燉出來的才好，但李抗美上輩子都沒有這麽奢侈過，這輩子兩袖清風，還寄人籬下呢，自然是不敢這麽奢侈的。
不過豬骨都拿來了，不煮了就浪費，不管是做湯還是下面都是極好的。
榆錢就只能吃這幾天，過了這幾天就老了，不好吃了，所以現在趙家人，除了在鋪子裏看診的老趙大夫、小趙大夫，還有在藥房裏炮制藥材的趙大哥、趙二哥，就連趙老太都從屋裏出來了。
雖然已經是五代同堂，但古人結婚生子早，趙老太其實也才不過七十多歲，大約是家裏上下都是大夫，趙老太身體也還不錯，要不當初也不能自己走到李抗美病榻前，把自個的“嫁妝”塞給曾外孫媳婦。
不過趙老太說是幫忙，更應該說是從屋子裏出來看熱鬧，畢竟都七十快八十的老太太了，能做多少活？
半樹榆錢說多不多，但趙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呢！
趙大娘沒要李抗美幫著一起摘榆錢、洗榆錢，她說：“你才大病初愈，爬樹受風，我也怕你摔著了，洗榆錢水也冷，我怕你凍著了，就在旁邊歇著吧。”
要是在自己家裏，李抗美那屁股倒也在凳子上坐得住，但她現在寄人籬下，趙家人對她好是一回事，她自己有沒有眼色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她自己也怕受風受凍，才大病初愈又病回去了，就在旁邊和陳氏還有趙三姐一起摘摘榆錢上的硬梗。
趙大娘在樹下接榆錢，沒註意到她，倒是趙阿婆一眼就看到李抗美主動做活，心中暗自點頭，唇角勾了勾，面上露出一個笑容。
當初四郎那婚事定下來的時候，她閨女還過來與她埋怨過一場，娶進門這麽一個媳婦，不是娶進一個攪家精嗎？
當初閨女把人帶回來，她還暗罵她心軟，可如今相處的時間久了，反倒覺著這是歪打正著，找了一個好媳婦回來了。
“美娘，美娘！”
李抗美正在回答趙三姐的一些問題，就聽到旁邊趙阿婆正高聲喊她。
“怎麽了，阿婆？”李抗美兩手在系在腰間的圍裙上擦了擦，起身到趙阿婆身前。
趙阿婆拉起她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拍了兩下：“好美娘，別見外，同彥哥兒一樣叫外婆就好。”
李抗美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喊了聲外婆，趙阿婆更是眉開眼笑。
她從窗臺下拎了一個籃子過來，往裏頭塞了滿滿一籃子的榆錢，把籃子放到李抗美手裏：“外婆老了，腿腳沒你們年輕人便利，差你跑個腿，幫外婆把這榆錢送到你宋大娘家裏。”
李抗美還沒和宋彥正式成親，趙阿婆心裏也有分寸，李家娘子能叫她一聲外婆，卻不好叫她閨女一聲娘。
李抗美循著記憶，一路到了宋家，榕樹巷巷尾第一家，李抗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天聽到那小胡子大爺說自家地址的時候為什麽會覺得耳熟了。
那小胡子大爺，竟然就是宋大娘的丈夫，宋家兄弟的親爹！
雖然已經知道小胡子大爺的身份，李抗美也沒有多別扭，擡手敲了敲宋家的門，片刻工夫，裏頭傳來宋大娘的聲音“誰啊！”，還有愈行愈近的腳步聲。
“宋大娘，是我，李美娘。”
李抗美報上姓名之後，那大門立刻就打開了。
“你怎麽來了？病好全沒？大娘昨日上門沒見著你，你趙大娘說你有事出去了。”宋大娘此時已對李抗美頗有好感，所以這會兒見到李抗美上門來，十分熱情。
“趙阿婆讓我來跑腿，送個榆錢。”李抗美把籃子提給宋大娘看，至於昨日出門的事情，她沒給自己邀功，說自己出去是為了給趙老太找魚吃，只說好長時間沒回漁船了，漁船裏的東西也要收拾收拾。
“回漁船？”宋大娘卻誤會李抗美想要回漁船住，她接過李抗美手裏的籃子，把人往屋裏拉，“往裏邊走，別站在門口吹風，屋裏坐坐，和大娘說會兒體己話。”
把人安排在炕上，怕她喝不慣家裏的姜茶，還額外給沖了紅糖。
“你大爺這兩天老是出去釣魚，家裏常備著姜茶，你也喝點，對身體好。”
人家對自己的好意，李抗美不是不識好歹之人，自然不會拒絕，略微有些燙口的姜茶入口，還有絲絲的甜味。
李抗美是做廚子的，她那舌頭多靈啊！一下就嘗出這姜茶裏沖了紅糖，看著宋大娘溫柔瞧著自己的眼神，李抗美鼻腔微酸。
她是幺兒，爹媽歲數大，她下鄉沒幾年父母就相繼去世了，幾個哥哥娶了嫂子，那就是兩家人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般好似母親一般的關心了。
宋大娘坐在李抗美旁邊，兩人中間就只隔了一張炕桌，看著李抗美喝口姜茶，還能把自己的眼睛喝紅了，心下猜測她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聲音放得輕柔：“美娘，怎麽了？可是受了委屈？”
要不怎麽突然說要回漁船呢？之前這孩子在病中的時候，她就已經和她說好了，讓她就在趙家住到出嫁為止。
她一個孤女，父母都不在了，一個人住在漁船上，生活有諸多不便。
趙家那邊她也和爹娘哥嫂商量好了，且趙家也不是沒有住的地方，她說要給娘家貼個飯錢，哥嫂還要生氣，說就添雙筷子的事情。
宋大娘把炕桌往裏推了推，自己坐到李抗美身邊，攬著她往懷裏按：“有什麽委屈和大娘說，大娘給你做主。”她手放在李抗美的背上又是拍又是撫摸的安慰。
她也知道，自己娘家哥嫂都是好相與的，幾個侄女心也不壞，就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對美娘有些誤會，還有小侄女，最是個心直口快的，難保沒在口頭上給美娘受委屈。
李抗美不知道宋大娘誤會了，但她還是搖搖頭，半真半假地說道：“沒受委屈，只是大娘對我太好了，好久沒有像大娘這般關心我了，我想起我爹娘了……”想爹娘沒錯，不過想的不是李美娘的爹娘，而是她自己的爹娘。
“你這孩子……”宋大娘也是想到她年幼失怙，心裏也是一陣心疼，把人摟得更緊了。
“以後，你就當大娘是你親娘！”
“大娘……”
宋大娘對自己的好，李抗美當然要接著，她在這個時代無依無靠，只有宋大娘對她好了，就連趙家長輩也是基於宋大娘才會對她那麽好。
李抗美下定決心，不管自己嫁不嫁宋彥，就沖宋大娘對她的好，還有救她命的恩情，她以後都要把宋大娘當親娘來孝敬。
時間還早，李抗美幹脆就在宋家教宋大娘榆錢的幾種做法，除了在趙家做過的兩種，還有粉蒸榆錢、油炸榆錢丸子。
原本是沒打算做油炸的，畢竟油炸的費油，但是李抗美在宋家廚房的櫥櫃裏看到了小半碟吃剩下的椒油泡酥魚，宋大娘還撿了一條塞她嘴裏，讓她嘗嘗味。
“這也不知道我家老頭子哪裏得來的，還沒拇指大的小魚，倒是料理得好吃，護得和寶貝似的，昨晚上你小弟小妹問他討要都舍不得，就一盤子的量，還讓他剩了半盤子，說要今晚上繼續下酒吃。”宋大娘說。
李抗美吃到嘴裏熟悉的味道，更加確定這就是自己做的。
在宋大娘面前略帶靦腆地道自己也會做，不如多做一些給大爺下酒，也給小弟小妹當零嘴吃。
說著就跑出了宋家，她打算去漁船那邊把下的魚籠撈起來，這都已經一夜多的時間，恐怕魚籠裏抓到的貓貓魚比之前還要多。
宋大娘年紀大了，腿腳也沒有李美娘靈活，也沒有攔住她。
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李美娘就提著兩個水桶回來了。
一個水桶裏是一桶處理好的貓貓魚，另外半桶是砸了屁股，還養了一天的螺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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